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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钢琴家专辑】传播的艺术:克里斯蒂安·齐默尔曼访谈

2016-02-01 StuartIsacoff 每晚一张音乐C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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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rystian Zimerman

克里斯蒂安·齐默尔曼

1956年12月5日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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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默尔曼1975年肖邦大赛获奖时刻



逸闻:波兰钢琴家齐默尔曼周一晚在德国埃森爱乐大厅中断了音乐会,原因是一位楼厢的观众一直在用手机拍摄音乐会。他要求观众停止录制。齐默尔曼表示,他放弃了很多唱片录制计划,因为有人告诉他,Youtube上已经有他演奏的视频了。他认为Youtube对音乐造成了极大的破坏,而拍摄则是一种盗窃行为。



    每一个音乐时期都有其典型特征。浪漫时期的钢琴演奏推崇情节戏剧那样的音乐色彩、表演形式和情感冲击,其核心就是人类的抗争精神--打破边界的隔阂,祈求新世界的到来。我们所处的时代则被塞尚倡导的艺术理念主宰了:他认为艺术创作应该遵从“圆锥、圆柱和球体”那样精准。所以我们身处的时代充满了几何学家式的钢琴家,乐段被生硬地蚀刻,而韵律总是可预见般的精准,技术上追求完美则让演奏变得像手术切口一样精确但又乏味。

    非凡的克里斯蒂安·齐默尔曼不是这样。评论界认为,他的能力在于将寻常的作品注入新鲜的能量,自然而然,听众则会感到“像是一部作品的首演一般,重新认识一段音乐”(Der Tagesspiegel, Berlin)。纽约时报则评论道:“他的演奏让作品极具音乐上的深度,这使其既能把握整部作品的构架,又注意到其中的细节,从而以诗人般的热情走进作品的灵魂深处。”

    当问到成功秘诀,克里斯蒂安·齐默尔曼说有个关键之处,让他的演奏不只是停留在对乐曲技巧难度的征服上:“与听众的互动常有助于诠释作品。在音乐厅,我总能做到那些在家练习时无法做到的事。或许这只是我的臆想,但我的确感受到了某种来自听众的东西启发了我。因此作为回报,我十分想为他们做些什么--绝不是单纯地将音符弹奏出来而已。”

    这种对待演奏的态度对他的事业有重要影响。1975年,当时仅19岁的齐默尔曼在华沙赢得了第九届肖邦国际大赛的冠军,在来自30个国家的118名参赛选手中是最年轻的一位。“距赢得比赛数年之后,我在世界的不同地方遇到了当时的评委们。”他说,“我问他们‘为什么把冠军给了我而不是别人?'其中一个人回答道:‘要知道,参赛的每个人都在为得奖而演奏,要么就是拼命想弹得更好--再不然就是特别紧张,导致我们评委也跟着遭罪。然后你上场了,很显然,你纯粹在享受演奏过程。'”


    自从成为钢琴界的国际巨星以后,齐默尔曼就与卡拉扬、伯恩斯坦等传奇般的指挥合作,专门为德意志留声机公司录制唱片(1976年开始)。与此同时,他对音乐传播也十分上心。“我会录制自己的每场独奏会,” 他说到,“在过去的15年里,我录制了大概有700卷录像。在每场音乐会之后,我会认真研究现场录音,看当时的情况是如何的。同时,我会尽量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听,记录下长处和不足,以及如何提高。如果听众常有不明就里之感,那是因为钢琴家的演奏并未全身心投入——这就是为什么我只弹那些自己最有感觉的曲子。当我感到在某个曲目上无法诠释出自己的东西时,就会将它从节目单里去除--即使是在临开场之前。”

    那在录制的这么多卷录像带中,他又学到了什么呢?“每一小节都有可以改进的地方。有时我甚至在短短的乐章中列出几百个要点。通常我采用一种纯天然的方式与听众交流,可有时也不得不用与自己所想完全相反的方式演奏,以便达到作曲家想要的效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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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绎玛祖卡

    “对一首曲子而言,头尾清晰非常重要。中间段落也一样,必须得体现出来你弹的是乐曲的中段。这就是所谓的‘乐曲构架的秘密'。如果你是在演奏呈示段的主旋律,那么听起来就该与再现段的主旋律有差别,因为在音乐主题的展开部分中发生了很多事情。我曾听过一份被剪辑的录音,那是我在录音棚里自己演奏的。我正确地向录音工程师指出剪辑的地方在哪儿。‘可这根本不可能听出来!'他说。然而,从音乐上来说剪辑的地方很明显--如果乐曲以某种方式发展,它就会遵从既有的路线和规律,直到结束。”

    齐默尔曼追求的另一个方面,就是让自己变得“难以识别”。也就是说,演奏莫扎特和勃拉姆斯时能听起来完全不同:“这样评论界和听众才不会感到厌烦。” 关于怎样达到这个目标,他这么解释:“就是在演奏之前聆听我想弹出的声音效果。我想这与想象力有关,也关乎在每个乐曲中寻找自身不同的性格特质、感受和体验、不同的心理状态和灵魂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学生时代从不弹音阶,”他承认,“对于技巧的练习,我只是专注于让琴键发出合适的声音而已。”


  (图: 齐默尔曼与伯恩斯坦一起为录制勃拉姆斯钢琴协奏曲做准备)

    在赢得肖邦大赛之后,齐默尔曼有过一段重新自我定位的时期。那时他对自己的演奏不满意,对下一步的发展也没把握,但好在有慷慨的Basia和Seward Johnson支持,经济上还算有所保障(上述二位都是那届肖邦大赛的观众)。接着,他受到了鲁宾斯坦的邀请。“我在1976年受邀去他家小住,”齐默尔曼回忆道,“我被他的触键方式深深地影响了。他从不单纯地‘练习',当他坐定在钢琴前时,总能引发神秘气氛,让人有最高水准的音乐创作即将开始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“关于换气和节奏,他给我上了重要的一课,这可是两个最容易被误解的东西。就拿舒伯特的第一首即兴曲来说,有的钢琴家在演奏时,将‘快板但很有节制'直接当成快板演奏,可最后弹出来却像是快一点的柔板。我听过一段很老的录音,演奏得十分慢,可又带有快板的作品特性和情绪,听起来可更有活力!”

    “为作品找到合适的特性常常与气息有关,因为当你在不同的地方换气时,乐句的分节也就不同了。这在鲁宾斯坦的演奏中非常有特色--尤其是当他使用自由节奏时。”

    “使用自由节奏有时很危险,” 他断言道,“因为它会给你一个错误的印象,认为在节奏上可以自由发挥。事实上,肖邦和其他浪漫时期作曲家的作品都具有精确的、富有韵律的结构。肖邦的玛祖卡舞曲是最精确标注的作品了,可又没有任何一个音符踩在节奏上,因为它们不是在拍子之前,就是在拍子之后。然而,对于玛祖卡里自由节奏的使用,又是有严格的规则的。”

    “鲁宾斯坦演奏时,你会有这种感觉,‘天哪,他只是很放松地融入曲子里,乐曲就随他引领的方向流淌而去。' 可这是完全错误的。他其实很苛求,演奏曲目时也会严格按照结构来走!”


    齐默尔曼与鲁宾斯坦的友谊一直持续,直到这位音乐大师的离世。而大师的音乐理念则渗透进年轻钢琴家的事业追求之中。“有太多钢琴家随意使用自由节奏。”他说,“最终曲子弹出来含混不清,毫无结构和道理可言,只是他们自娱自乐而已,”他带着警示的意味接着解释说,钢琴家的目的在于将乐曲的实质转达给他人,而不是简单地在键盘上‘弹奏',好像出来的效果不会导致任何后果似的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,”他总结说,“我五岁学琴,六岁就登台演出了。这个过程总是愉快的——我老是等不及登台为听众演奏点什么。现在走进音乐厅时,我依然能感到兴奋,也对将发生的一切感到好奇。我老想着可能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,没准能用钢琴干出点儿难以置信的事情也说不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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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默尔曼和波里尼谈肖邦

 翻译 By Rafael Firth,原文刊于《Keyboard Classics》1987年9-10月号, 图片均来自杂志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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